【悦读悦享】第29期：鄢然|《再见，红门》——儿童文学的“笑”与“泪”

再读儿童文学，已为人师。

想起初读林海音的《城南旧事》——那本最爱不释手的儿童文学，也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。虽然那本装帧简单，布满铅笔划痕的书已忘了借给了谁，但书中的“英子”、“爸爸的花儿”“宋妈”、“兰姨娘”、惠安馆的“疯子”……都启发了我对真善美的初体验，从字里行间，我窥探了人心的本善，懵懵懂懂的体会着大人之间微妙的情感变化，感知着世俗的规则。“文学就是人学，儿童文学就是人之初的文学。”

读曹文轩的作品并非第一次，上一次是17年，也是在初冬时节，读了他的《青铜葵花》，虽然很多细节已模糊，但始终记得青铜在雪地里卖完最后一双草鞋，赤脚走回家的情节。的确，故事情节大多是忘了，但读故事时的心情很难忘记。

《草房子》是曹文轩很出名的一部作品了，在众多的人物和线索情节中，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杜小康——那个油麻地第一富庶人家的公子。高而瘦，白白净净，学习好，家境优渥，几乎是油麻地最令人羡慕的人。在其父杜雍和苦心经营杂货铺的岁月里，杜小康第一个穿戴上了皮带，第一个在冬天戴上白口罩，也是第一个拥有一辆二手自行车……虽然条件甚好，但我觉得杜小康为人处事并不高调世故，他慷慨，愿意把杂货铺的农用工具借给班级劳动；他大度，哪怕桑桑故意奚落了他，但他还是愿意把珍贵的自行车借给桑桑练习；他识大局，哪怕他知道班上同学串通故意不选他当班长，但为了班级节目，他还是愿意尽力为班上出力。这里的杜小康让人羡慕，让人喜欢。但随着杜雍和乘船进货意外出事，家道中落，杜小康变得格外让人心疼。

被迫休学，随着父亲出远门放鸭，在漫天的芦苇荡里，杜小康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，快速成长着。结果是可预见的，落魄归来，杜小康将仅剩的五枚鸭蛋送给了桑桑。“桑桑现在再见到的杜小康，已经是一个远远大于他的孩子了。”杜小康，这个过去家境优渥令人艳羡的公子，在学校门口摆起了小摊。“他坐在校门口的小桥头上。令油麻地小学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感震惊的是，这个当初整日沉浸在一种优越感中的杜小康，竟无一丝卑微的神色。他温和、略带羞涩地向那些走过他身旁的老师和同学们问好或打招呼。”

杜小康长大了。但每个人的成长，却都是带着痛的。

杜雍和决定卖了那两扇象征着杜家地位和尊严的“红门”。桑桑和杜小康，就这样看着别人搬走了这两扇看了十四年的红门。红门消失了，杜小康过去无忧无虑的岁月也消失了。

无论是家道中落，被迫成长的杜小康，还是在被收养的日子里，学会感恩和坚强的细马，亦或者，是语文老师蒋一轮和白雀“意难平”的爱情，再或者，是自卑怯懦，渴望被爱的少年“秃鹤”……在痛与煎熬中，在回首与遗憾中，挥别了过去。这是每个人的青春。

回想起《城南旧事》里，放学回家的“英子”撞见爸爸和兰姨娘，侧卧在炕上抽着水烟，气急败坏的跑到厨房想告诉妈妈，却看见妈妈大着肚子汗流浃背的做着饭，急的语无伦次，眼泪吧嗒吧嗒得掉。时隔多年，我却始终记得这个情节。儿童文学是多么细腻啊，无声无息地，却写出了人的复杂情感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《草房子》里也有这样难堪的一幕。谷苇带着未婚妻白雀和岳父白三上集市添置新婚用品，谷苇看似斯文，实则市侩。“千挑万选”的在一家门外摊点了三碗水饺。每一碗他都要用筷子搅来搅去，清点个数，少一个誓不罢休。白雀和父亲在一旁痛苦的尴尬着，白雀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。我想或许她想起了意中人蒋一轮，或许也在痛恨自己的赌气。但人生很多尴尬时刻不是正如此吗？是一种，回不去了，也进不来了的尴尬。

谁能明白少年的心事呢？

我们过去单纯的笑着，时光荏苒，再忆遗憾，却总在泪光闪烁中学会了释然。

不管是杜小康、桑桑，还是纸月，都在懵懂和拉扯间悄无声息的长大了。过去的自己，过去的心情，也只能在别人的作品里慢慢的体会和寻找了。

感谢儿童文学，让我们记得，让我们不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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